“黑燕窝”调查⑤：抖音已清理多个违规账号 淘宝主播笑称：平台才不管你卖什么

封面新闻深镜调查组

打着“纯天然野生”“孕妇大补”的噱头，以每克4、5元低价宣称“让普通消费者也吃得起燕窝”，大肆销售有疫情风险、疑似走私的毛燕窝；以“越红越有营养”“溯源码白燕窝是刷胶水货”虚假概念洗脑，销售的所谓野生洞燕亚硝酸盐超标百倍。

近期，封面新闻陆续报道了部分网络平台违规销售燕窝乱象，引起公众关注，多家媒体及食品安全领域机构发声，呼吁平台对食品安全加强监管。

10月8日，封面新闻记者注意到，抖音平台上相关账号、店铺和直播间几乎全部消失，而淘宝、拼多多和京东等仍有大量店铺在销售毛燕窝，快手和小红书上则有大量账号发帖宣传、兜售毛燕窝。

一名淘宝主播在直播间笑称：“很多店铺都在卖啊，淘宝平台才不管你卖什么。”

10月8日，记者根据上述平台注册地信息，分别将情况反馈给了北京、上海、杭州的市场监管局，工作人员表示将跟进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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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妇大补”的燕窝亚硝酸盐超标百倍

月销百万被怀疑是走私货

此前，封面新闻记者根据举报线索，在上述平台购买10份燕窝样品送检，结果显示6份燕窝亚硝酸盐超标，其中2份超标百倍，最高超标160倍；6份燕窝霉菌数量超过220个单位值，最高一份霉菌数量达到10000个单位值。

记者发现，销售者们同时开设多个账号、直播间，背后隐秘关联不同的店铺、营业执照，又从不同的城市发货，用不同的“马甲”多平台销售。据第三方数据显示，一些店铺单月销量超百万元。

记者曾根据下单链接的信息，将相关店铺注册情况反馈给属地市场监管局，得到的反馈几乎全部“查无此人”，在注册地找不到实际经营者，留下的空壳公司成为“僵尸公司”，数月甚至数年前已被列入经营异常名单。

面对市场监管局人员的电话询问，有经营者甚至“挑衅”：“我只是在你们那里注册，实际经营又不在你们那里。”

厦门海关技术研究中心研究员徐敦明介绍，2011年“血燕”事件爆发之后，我国只允许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泰国、越南这4国的燕窝进口。其中，毛燕品类只允许马来西亚的产品入境，对泰国只允许其洞燕入境。因毛燕有禽流感疫情风险，必须在指定口岸入境，在指定区域消杀、挑毛处理，不允许直接市场流通。“网售的毛燕，极大概率是走私货。”

燕窝产业国际联盟荣誉主席、中国药文化研究会燕窝分会会长钟建明介绍，而泰国洞燕年入境只有400公斤，大部分被大品牌收走，市面流通很少，网售的泰国洞燕几乎都是走私或者假冒；洞燕比屋燕矿物质含量略高，两者营业价值差不多，而洞燕亚硝酸盐很容易超标，无良商家捏造概念夸张宣传，是误导消费者。

记者以消费者名义联系商家，反馈亚硝酸盐超标及毛燕违规情况，发现一些商家关店跑路无法联系，一些账号当场改名逃避。一些商家将“进口燕窝”狡辩为“进入嘴巴的燕窝”，声明不遵守我国关于燕窝的相关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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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以消费者名义联系平台维权，多个平台客服人员反复登记信息，却无实际处理。淘宝客服表示，涉事店铺私自更改了经营范围，关店跑路无法联系，平台代为赔付200元购物券，“如果你不认可，要司法途径维权，我们也有法务人员，将由他们接手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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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音相关账号已被全部清理整顿

淘宝主播笑称：平台才不管你卖什么

9月27日，封面新闻记者曾向上述平台客服反馈相关情况，希望采访平台方对于违规燕窝销售的监管、处理情况，客服人员记录后无人回应。

10月8日，记者发现，抖音平台上涉事账号及店铺已全部消失，其他“毛燕窝”相关搜索信息，目前也都搜索不到。

知情人介绍，抖音针对问题燕窝相关报道，对全平台的相关账号、店铺进行了集中清理整顿。

目前，淘宝、拼多多、京东上依旧有数百家店铺在销售问题燕窝，小红书、快手上依旧有数百个账号在宣传、兜售问题燕窝。

拼多多销售的毛燕（拼多多截图）

10月7日至8日，记者在多个淘宝直播间潜伏发现，主播们依旧以“孕妇大补”“纯天然最有营养”为噱头，宣传和销售毛燕窝。这些主播都声称在印尼、马来西亚有燕窝工厂，可以从国外发货，也可以从国内发货。

此前，记者在这样的直播购买燕窝送检。但记者将亚硝酸盐超标情况向客服反馈后，客服却将这些“自家工厂”的燕窝指认为“不同供货商提供的”，并以供货商很多为由，要求记者提供包装盒上的厂家信息，以便向供货商核实。

10月7日淘宝直播间截图

7日的直播中，不少网友称这段时间看到很多问题燕窝的报道，对直播间燕窝的安全性、合法性产生疑问，多数主播对此选择无视，不作回应。

一名淘宝主播则辩解：“野生燕窝因为环境原因，确实亚硝酸盐比较多。但你买酸菜，里边也有亚硝酸盐啊。多泡洗泡洗不就行了。”

10月7日淘宝直播间截图

另一名淘宝主播表示：“我没看到相关报道。如果是违规的话，那淘宝上有很多家在卖啊，又不是只有我一家。淘宝没有找我们，它才不管你卖的是什么。”10月8日下午，还有几个淘宝主播回应质疑，称我国允许马来西亚、印尼、泰国、越南的毛燕进口到中国，她们家的越南毛燕、印尼毛燕都是正规渠道进来的，“说什么毛燕有禽流感，一些主播卖什么就说什么好，说别人家的不好。都不足为怪，我天天吃毛燕也没出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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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县市监局请求大平台配合

京、沪、杭市监局针对平台介入调查

此前，多个地区的区、县级市场监管局向封面新闻记者反馈，根据涉事账号背后的营业执照信息核查，发现其注册地址上无人经营，向涉事平台去函请求调阅资料协助调查，未获得回应。湖南株洲、河南周口、浙江舟山市场监管局人员表示，对问题燕窝乱象的调查处理，仅靠一城一地的市场监管部门无法解决，需要各大平台积极配合。

为此，株洲市天元区市场监管局向抖音所在地的北京海淀区市场监管局邮寄挂号信，请求协助。

10月3日，北京海淀区北下关市场监管所回复记者，如果直播间商品链接来自抖音商城，则属于上海市场监管局管理，建议与上海方面联系；也可以向账号注册地的属地部门联系。

以拍卖形式销售的“洞燕”（淘宝截图）

记者将属地市场监管局面临的困难向其介绍后，北下关市场监管所该人员表示，如果所里收到协助函会全力配合，但如果是抖音商城的销售行为，还是需要联系上海市场监管局。

10月8日上午，记者拨打上海市场监管局热线，反馈抖音商城、拼多多、小红书平台相关情况，工作人员作了记录，并转接到各平台的绿色通道。拼多多和小红书客服表示已记录情况，将由专人回复。

记者拨打杭州市场监管局热线，反馈淘宝平台相关情况。工作人员表示，如果涉嫌走私问题应报警处理；对商品违规、亚硝酸盐超标情况已登记，会转业务部门处理。

记者拨打北京市市场监管局热线，反馈抖音、快手、京东平台相关情况，工作人员表示将登记情况，加强监管。